其他
失落的一角
观察一棵树 大暑其二
正当我沉浸在楝宇的幸福港湾中,却不知道这个悲剧早已发生了。
尽管我给自己说:“不碍事,谷雨肯定不会这样悲痛,被砍被锯是一棵树最常见的命运。可它还活着,这个最重要。而且她只是失去半臂江山,并没有致命,她会东山再起的。她不再是一棵平平淡淡的树,她就要成为一棵有故事的树了。你不是喜欢有故事的树吗?”
但是那一天夜里,我还是毫无征兆地崩溃了。坐在床边眼泪止不住地决堤了。年轻时曾经感叹生而为人太不易,来生转世一定要做一棵树。那时一厢情愿地以为,做树多好,明月清风为伴,无需为生活奔波,自有阳光和雨水的照顾。不观树永远不知树生也是如此不易。这还没等到来生做树呢,那断臂之痛,那折翅之哀,已经强烈冲击到我了。仿佛遭遇厄运的不是树,已然是我。哽咽中的心声是:我只有一只翅膀了,该如何去修复?
我是在什么时候与她合二为一的呢?她开花的四月吗?写《谷雨的微笑》那时候?亦或是还没有为她写作业早就喜欢上她的几年前?
她像是传送带的起点,将我传送到更多的楝树旁,传送到那么多特别的新事物面前。如今,她断了,这传送带戛然而止,我的血液都凝滞了。
迟迟不肯动笔写这篇作业,不想重温那撕心裂肺之痛,恨不能跳过那一天将这悲剧尘封。
悲伤一直持续。我甚至自责在暑假刚开始,三星堆火爆得不行的日子里,冒出的那个不祥的预感。由于突然陡增的游客,加上停车场的改造,一向清静的谷雨身旁的公路边,密密麻麻停满了车。有时会看到游人坐在那块大石头上,还会不时发现谷雨脚下出现的各种垃圾,烟头,矿泉水瓶,啤酒瓶,外卖盒等。 会不会有人在百无聊赖的等待里去扯去折断小谷小雨啊!那个不祥的预感就这样隐隐约约诞生了。该不会是因为宇宙间的吸引力法则,是我的担心招引来了那个折翅之人吧!
马上大暑也要结束了,又一个季节要结束了。不知是不是由于悲伤忧郁的牵引,我的右边肩背部莫名其妙痛了起来,且越来越厉害,以至于不敢抬手了。难道这就是感同身受的结果吗?
心理学课程的老师讲,心灵的伤,身体从不会忘记,当焦虑已成躯体化,那就要注意了,去觉知身体为什么而疼痛。 与此同时,我的心在提醒我:谷雨是绝对不会这样悲伤的。一棵树在受伤之后肯定不会像人类这样顾影自怜的,她所想的(恐怕是想都不用想)是如何调动所有生命能量尽快重生的问题。
那这样看来,更需要疗愈的不是谷雨,而是多愁善感的我吧!我不应该把这脆弱和痛苦投射到谷雨身上。心理学课程的老师还说了,对外部世界的感受皆是内心的投射。心学鼻祖陆九渊就说“吾心即宇宙,宇宙即吾心”,我喜欢的心学大师王阳明也说“心外无物,心外无理”。是我自己不能承受谷雨的断臂之痛,不是谷雨不能承受。 前一篇作业还在说力求内核稳定,拥有了精神的楝宇就等同于有了庇护,学会了北冥神功,怎么能因为谷雨的一时受创就先搞得自己悲痛得要崩溃? 《挽歌》暂时不再唱了,让觉察发生。默默从书柜里取出八九年前我最好的闺蜜寄给我的一本书《与逆境共舞》。
翻阅这些书,心灵渐渐被疗愈。 何不这样想: 谷雨要去唱一首新的歌了,这首歌将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支歌。所以我无需悲伤,只要为她祝福便可。
心中释然。昨天晚上,我踏出家门平静地去面对谷雨的断臂了。
想起夏至时写《最美黄昏楝》时,感觉夕阳照在华盖的树皮上,那些沟沟壑壑是一种我不认识的文字。可爱的树友大熊留言说,树皮上的文字是梵文,当然认不到啦。他这幽默的想象引起了我的共鸣,盼望着去学到一个梵文词语,等哪天我有一段苦楝树皮时,就把这个词语写在上面。但我不知道应该去学一个怎样的梵文词语。
大暑节气期间,正值三伏天的中伏,无论下雨还是大太阳,都异常闷热,白天都不敢出门。小女儿在屋子里玩时,每天都会边玩边听她的《凯叔讲西游记》。有两天,我总听到她反复播放狮子精白象精大鹏妖那一集,有一句“如来率五百阿罗汉,三千ga(一声)地神的豪华阵容去降妖”。每一次听到,我心里都犯嘀咕,ga地神是什么神呀?听的次数越多,疑问越大。于是翻出《西游记》原著寻找答案。
在第77回《群魔欺本性 一体拜真如》里找到答案。“揭谛”,原来是这两个字!查了一下,这个词的来处可不小,它来自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最后一句咒语:揭谛揭谛,波罗揭谛,波罗僧揭谛,菩提萨婆诃。唐玄奘翻译心经时,最后一句没有译成中文,而是保留了梵音,据说这样念咒语才能保留咒语的神力。这个词根据梵音应读ga 谛,意思是去经历,去体验,这句咒语完整的意思是,去经历去体验吧,赶快都来吧,一起到达智慧的彼岸。 后来随着佛教的发展,这个词语演变成了佛教护法神之一,也称五方揭谛,金光揭谛,银头揭谛,波罗揭谛,波罗僧揭谛,摩诃揭谛,分别为五方守护大力神。